我的爸爸

我的爸爸，這個小時候會被老師拿來當作文題目的命題，長大想來，卻是有很多不同的感觸。

我的爸爸，是一個藥劑師，有七個兄弟姊妹，他排行老二，是家裡的大哥。
我的爸爸，個性忠厚老實，正直誠實，勤懇好學。
我的爸爸，是個性格壓抑的人，許多不開心的事，常藏在心裡。



認真回想爸爸的許多事，似乎有些淡忘了。

小時候爸爸會騎著腳踏車帶我去公園玩耍，踢踢足球、玩玩投接球，比起媽媽，爸爸其實陪我玩得多。爸爸是個偶而會說出爆炸冷笑話的人，有一次媽媽提起爸爸的日本朋友叫「三本五十六」，結果爸爸接著說「那你覺得四本多少」，瞬間空氣凝結了一會，然後全家人爆笑。爸爸是個很乖的病人，對於醫師的各種叮囑總是會竭盡所能的遵守，以至於即便腎臟不好，在罹癌後的八年間，終究沒有到洗腎的地步。爸爸在我長大後，其實成為了一個像是需要同理與安慰的父親，大學時，我記得他曾經打電話給我，告訴我因為母親的言語而感到心情很不好。

認真說，爸爸其實像個女人，而相反的，我的媽媽像個男人，但這是另一件事了。簡單來說，爸爸是個很纖細敏感的人，很容易傷心的人，而且還是會躲起來偷偷傷心，令人心疼的那種。



碩士班兩年回到台南念書，搬回家住的日子，對於我和爸爸的相處來說，是一段很重要的時間。

每回我載著爸爸到醫院回診的時候，總會跟他胡言亂語的聊。問過的問題很多，像是『對於結婚有沒有後悔過』、『為什麼會跟媽媽結婚』、『結婚前有沒有其他對象』、『性生活滿不滿意』、『對於婚前同居的看分』、『對於生命末期的安排』，以及『有沒有考慮先寫遺囑』等等。大多數時候爸爸如果不想說，或者不置可否就會選擇沈默，在面對生命議題時尤其是這樣。但是，透過這段時間的交流，我也算是更了解了爸爸，知道原來老爸在跟老媽相親前，其實有個在大學喜歡的女孩，但因為家裡弟妹太多個，因此沒有後續了，畢竟在傳統家庭裡，有六個弟弟妹妹的大哥的太太顯然是個不輕鬆的家庭角色，更別說還得侍奉公婆。

爸爸對於家庭的付出是很直覺很無怨無悔的，年輕時工作的好多年，薪資很大部分幾乎是拿來作為弟妹就學的學費和生活費之用。相較於自己的家庭而言，當然是相對少，但他對此確是覺得理所當然。但，老爸也不是個完人，他也有許多的缺點，像是懦弱、固執、愛碎碎念、不愛出門。不過，老爸也過世好多年了，其實他的缺點我也忘了不少，回憶裡經常浮現的是小時候和他去公園踢足球的畫面，以及他早晨和夜間在房間開著檯燈唸英文的畫面。

我總愛和朋友分享，我的英文、日文都不如老爸，老爸過去在藥廠還兼任日文的文書翻譯，而英文則是他一輩子終身學習的語言。你能想像嗎？我的爸爸每天早上六點和晚上八點，都會聽空中英語教室，認真學習英文。對此，至今我仍是忘塵莫及啊。

嗯，其實挺想念爸爸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