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如永恆的守護。
我坐在副駕駛座上,正等著車子發動。等待時,不經意地抬起頭,卻被樓上房裡窗戶透出的光線吸引。「咦?房間燈怎麼亮著?」我心想。左思右想後,還是決定上樓看看。
上樓,到了家門口,看見母親正拿著鑰匙開門,父親則站在她的身後。等待著。進了房門後,是簡單的傢俱擺飾,極簡單。房間裡有著書桌,書桌前一張木頭椅子,桌上是傳統的黃燈泡桌燈。房間裡的床鋪,兩張單人床板併在一起,床板上沒有床墊。牆邊有著書櫃,又似乎沒有。母親依著父親的說法,四處找著幾件物品。父親躺在床板上休息,雙手自然地擺放在身體兩旁,等著母親把東西帶齊了。母親喚著我,一塊幫忙。我拿起一樣父親說要帶的水果,作勢要拿給父親,「爸,這給你」,父親望著我,微笑著搖搖頭。我似懂非懂地,輕輕地,想將水果放到父親的手上。但水果卻穿過了他的手,穩穩地落在床板上。
愣了一下。心裡頭恍然想到『是呀,父親已經離開我們了』。仔細回想,方才在門口開門時,父親與母親是一前一後站立的。此時的母親,是否跟我一起看見父親了呢?我疑惑著。但是,眼前的父親,穿戴得整整齊齊,總是他一貫的襯衫、西裝褲和皮鞋。我猜想,他的口袋裡,必定還有著習慣使用的方形手帕吧。父親真實的就在我的眼前,看似實心的,不像電視劇裡半透明的,沒什麼病容的,氣色看來還不錯的。既然如此...
我不假思索地、自然地伸出了手,想觸摸父親的手。心裡雖然有著許多的忐忑,嚇自己般地問著自己「如果手是冰的呢?」、「如果我也觸摸不到父親呢?」。然而,在冒出一堆疑問的同時,我已經觸碰到父親的手了,溫熱的,握起來厚實的,熟悉的父親的手掌。
熟悉地感覺,令原本浮動擔憂的心,沈穩了。
最後,在房間的各個角落找尋到父親所說的七張撲克牌後,我們準備離開。母親邊走出門邊提醒我待會記得鎖門。我牽著父親的手走到門外,一如以往我陪著他慢慢行走般。關上門,拿起鑰匙鎖門。『喀』地一聲,鎖上門後,眼角餘光感覺到門上窗戶透著光線,我抬頭確認,果然有光線。應該是檯燈忘了關吧,我想。但印象中卻不記得剛剛在房裡,有開啟那盞父親早起唸英文時,怕開了日光燈會影響母親睡眠而用到的檯燈。我轉過身跟父親示意等一會,我進房把抬燈關掉。開了門後,我走進房間,將檯燈關閉。
再一次地,我走出房門,抬頭看看方才透出光來的窗櫺。確定檯燈關閉了。我鎖上門。『喀』一聲,鎖上門的同時,窗櫺的光線又出現了。我有些疑惑地回頭,父親卻消失了。
走廊上,只有我一個人。心裏湧上了許多的感觸,但卻沒有害怕。我抬頭望著窗櫺上透出的微光,看了許久、許久、許久。然後收起鑰匙,微笑地轉身離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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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睛睜開的時候,我在熟悉的房間裡、床鋪上。
快速地回想一下,方才腦海裡所看見的一切,眼眶有些溼潤,但心卻溫熱著。
彷彿,手心裡還留有著握緊父親手掌時的餘溫。
父親離開兩年多了。這是他離開以來,第一次這麼清晰的夢。
模糊的夢境似乎,也不多。
「爸,我很想念您呀!」眼裡止不住的鹹味流逝著,我也在心裏念想著。
想著唸著,枕套也逐漸濕潤。
那間鎖上門便透出微光的房間,彷彿在我心裡屬於父親的記憶角落。
房間裡的配置極簡,一如父親生前的簡約樸實。
鎖起門便亮起桌燈的綻放,就像父親對我說著永遠的守護。
微微的光,溫柔,而堅定。
一如父親永恆地駐足在我們的心裏。
就像父對我說著,他會永遠為我點一盞燈,也像是他總會等著我回家一般。
也許年紀漸長,有一天父親的樣貌會逐漸模糊,但那熟悉的感覺卻永駐。
「爸,好久不見了,您好嗎?」
夢醒時分許久、許久、許久後,我望著星空喃喃自語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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